幼儿园师幼互动质量提升的实践与探索

彭迎春

随着我国“幼有所育，幼有优育”学前教育服务体系的建构与完善，社会与家长对于幼儿园高质量教育期待日渐增强。教育部颁发的《幼儿园保育教育质量评估指南》将“师幼互动”作为教育过程质量考核的重要指标，强调要为幼儿创设自主愉悦、获得有效教育支持的互动环境。师幼互动成为影响幼儿园教育质量的关键要素，是幼儿园教育目标得以实现的重要保证。然而一日生活环节多样、师幼互动随机性强，教师很难把握高质量师幼互动的核心要义和指导规律。如何从纷繁复杂的教育现场中聚焦师幼互动的核心要素，探索形成适宜园本的教育质量改进模式，促进幼儿高效发展，是本研究解决的核心问题。

2014 年，幼儿园运用CLASS 系统对幼儿园师幼活动质量的现状进行了考察，教师在“情感支持”领域的得分呈现中等偏高的水平，在“教育支持”领域( 认知发展、反馈质量) 呈现较低水平。教师在师幼互动中呈现的问题包括教师对幼儿自主性关注不够、教育目标模糊、反馈方式单一，互动回合少、给予幼儿思考和解决问题的空间不够等，分析其影响因素包括活动组织、教师素质、管理文化、班级氛围等，其中核心问题在于教师难以将先进教育理念有效转化为实践行为。在此基础上，园所通过课题引领、理论架构、优化活动、塑造管理文化等路径，建构了一套在先进理念指引下，贴合本园实际需要的，以发展为导向的幼儿园教育质量改进模式

一、建构基于CLASS 的高质量师幼互动理论指导体系

在师幼互动评价工具中，班级互动评估系统( Classroom Assessment Scoring System，以下简称CLASS 系统) 以其相对较好的信度、效度和跨文化适应性而受到广泛应用。该系统综合了近年来教育学、心理学的主要研究成果，强调“儿童与成人之间的互动是发展和学习的主要机制”。对于幼儿园架构高质量互动指导体系具有借鉴作用。

幼儿园对CLASS 的指导思想、指标体系和应用环境进行深入学习，并将其与幼儿园教育实践状况进行了比较分析，将其创造性地转化为适合本园的高质量师幼互动的指导理念，明确了高质量师幼互动的实践原则和指导框架。高质量师幼互动聚焦于那些能够促进儿童发展的有价值的互动行为，在实施过程中满足三个原则。一是情感联结原则，教师要与幼儿建立关爱尊重的情感关系，尤其满足幼儿在班集体的自主感、归属感和胜任感。二是效益达成原则，提高活动组织的效率和内容的丰富性，强化目标意识，追求师幼互动教育效果的最大化。三是互动支持原则，教师在各类型活动中能熟练运用开放式讨论、反馈技巧和语言示范，为幼儿的经验拓展和认知发展提供支架作用。

在此基础上，幼儿园搭建起属于本园的高质量师幼互动教育指导体系，包含四个板块和二十条具体指导方法：“学习爱的表达”强调关爱和尊重，“班级管理效率高”引领教师组织管理能力的提升，“好活动炼成记”帮助教师掌握有价值的教学活动设计理念，“越互动越聪明”关注幼儿学习品质和教师反馈质量。

二、开发幼儿园高质量师幼互动教育体系

在高质量师幼互动理论框架的指导下，幼儿园在反复实践的过程中持续完善方案，紧紧围绕“以儿童发展为本”的理念，建立起从理论到实践全方位的高质量互动教育支持体系，包括承载高质量互动的幼儿园实践活动、教师专业发展支持模式和先进的园所管理文化。

(一)探索承载高质量互动的幼儿园实践活动

高质量师幼互动在实践中的载体包括“强化教育支持的生活活动”“注重情感融入的游戏活动”和“聚焦目标导向的集体活动”，其目的在于优化幼儿园一日活动的组织与指导，促进幼儿的全面发展。

转变组织方式，实施“处处有教育”的生活课程。园所采用“生活能力阶梯培养、环节活动开发利用、语言示范促进表达、生活问题共同思考”的行动路径，强化了生活活动在儿童发展中的教育支持作用，构筑了融入生活、高于生活的幼儿园生活课程。

课程资源一：设置阶梯培养目标，让幼儿在生活中学会生活。幼儿园将幼儿在园生活的十二个主要生活环节进行了全面分析，梳理出每一类活动的环节特点、教育价值和观察要点，引导教师有计划有目的地培养幼儿的生活自理能力。以盥洗环节为例，刚开始的目标是学习正确的洗手方法，接下来就是学习作为值日生为小朋友服务，最后是学会在洗手过程中节约用水，保持环境整洁。

课程资源二：开发利用过渡环节，研究“十分钟”微课程。在幼儿园的集体活动、游戏活动和户外活动之间有一些过渡的环节时间。依据高质量互动指导框架里“半日活动丰富多元、促进孩子的多感官参与、释放幼儿在活动中的主体性”的指导原则，幼儿园利用这些过渡环节开展了四类活动。第一类活动是从欣赏和体验入手，开展音乐十分钟( 艺术) 、探索十分钟( 科学) 、故事十分钟( 语言) 、锻炼十分钟( 运动) 等联结多领域经验的短小而精致的环节活动。第二类活动是“十分钟小当家”活动( 大班) ，幼儿在这十分钟里自主安排生活活动、游戏活动和班级劳动，由小班长进行人员调配和规则提示，充分释放幼儿的自主性。第三类活动是游戏十分钟活动。教师把一些经典的规则游戏，如“宾邦”“送信”“猜猜我是谁”“传话”等教给幼儿，小一点的幼儿和老师一起玩游戏，大一点的幼儿根据自己的喜好，三五成群自己组织这些有趣的游戏。第四类活动是分散游戏活动，请幼儿选取小型多样、好收好放的材料进行游戏，或者利用班级内外的环境进行一些照顾花草、观察小鱼等活动。过渡环节系列活动虽然时间短、转换快，但是日积月累，幼儿能获得各方面综合能力的发展，实现高质量互动中效率和效益兼得的目标。

课程资源三：以一日生活为背景，创设丰富的语言交流和共同思考的环境。高质量师幼互动的重要途径是为幼儿创设丰富的语言输入环境，经常组织孩子进行讨论、分析和推理。教师梳理了一日生活主要环节中蕴含的语言教育契机，鼓励教师利用环节资源，帮助幼儿拓展语言，还鼓励幼儿和小伙伴一起共同思考，探索多样化的表达方式和解决路径。一是体验同一语境的多种表达。幼儿园的一日生活具有一定的重复性，有些环节是幼儿每天都要经历的。教师鼓励和支持幼儿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和交流，如每天早上用不同的语言向教师问好、用不同的方法叫小朋友起床等，从而获得了多样化的语言。二是开展解决生活问题的讨论。教师在环节活动中，利用真实的情境和幼儿一起展开主题谈话，一起想办法解决生活问题。例如，针对忘关空调的问题，教师请幼儿开动脑筋、各抒己见，最后采用了在空调出风口上方挂一个塑料袋做的小鸟，判定是否出风。三是讲述幼儿自己总结的生活小窍门。随着幼儿对环节活动内容和常规的熟悉，教师可以让幼儿自己来做小老师向其他小朋友分享好的生活小窍门，如讲述七步洗手法、如何分餐具、收书包、叠被子的过程等。

(二)探索融入式指导，开展“师幼同频”的区域游戏活动

维果斯基认为：游戏中的儿童，其认知表现比自己的实际年龄要“高出一个头”，是促进儿童发展的最佳路径之一，但是儿童需要有和比他们更有经验的伙伴共同游戏。项目组依据高质量互动情感联结的原则，研究出“融入式”游戏区指导，实现师幼同频共振、携手成长。具体的实施策略包括以下几点。

一是情感共鸣———感知幼儿的快乐/悲伤/挫败/胆怯等各种情绪。教师在游戏活动中观察和关注幼儿时，最需要发展的是“移情”能力。在游戏指导中，我们将其引申为游戏指导的一种重要策略。教师要经常把自己当作孩子去思考：“我为什么要在这儿玩，这个游戏( 材料) 哪儿好玩？”“这个太难了，我不会？”“我要的材料在哪儿呀？”……当教师不止满足于“蹲下去和孩子说话”，而是把自己当作孩子的一员时，就能充分理解孩子的情绪、处境和想法。

二是理解意图———在观察和交谈中了解幼儿的游戏愿望。幼儿在自选游戏中想玩什么、想和谁玩、想怎么玩，都应该由孩子决定。游戏环境复杂多变，教师不能主观判断孩子想要什么，而是要真正了解他们的想法，才能进行介入。例如，一个孩子举着画笔半天不画，未必是不会画，有可能是教师提供的颜料没有他喜欢的颜色；一个孩子把小木棍铺满桌，有可能想玩“藏宝”游戏……

三是及时支援———不留痕迹地给予幼儿隐形帮助。幼儿是游戏的主人，但是由于对材料的熟悉程度、自身生活经验和游戏经验的匮乏，他们并不总是能顺利实现自己的想法。教师们总结了“及时支援”幼儿的一些有效策略，包括材料提示( 递材料、介绍材料的摆放位置、示范材料使用方法……)、角色支援( 扮演娃娃家的角色、给幼儿做棋类游戏的对手、做语言阅读游戏的听众或讲述者……)、环境支持( 将玩具降低或增加难度、投放示意图或工具书、布置解决游戏难点的探索主题墙)等。

四是达成愿望———利用多种资源达成孩子的游戏想法。当幼儿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他们将不再满足教师投放的已有材料和已有玩法，他们会不断进行创造，找到游戏活动的乐趣所在。例如，在大班男孩子们总是迅速地拼插好小手枪，然后在拼插区上演手枪大战。教师尊重幼儿的游戏意愿，在拼枪的关键步骤及时提供图片支持，让幼儿观察细节，投入游戏，最后办一个拼插武器展，让男孩子们有充分施展才华的机会。

五是捕捉亮点———将无意行为变成有趣的玩法或有益的经验。当幼儿对某一种材料玩够了，或幼儿的生活经验不足以支撑他们在活动区游戏的持续深入时，他们就会呈现出游离状态，教师需要敏感地观察关注幼儿的游戏表现，帮助他们将无意行为转化为新的游戏主题、拓展经验。

(三)优化教学微观设计，聚焦目标导向的高质量集体活动

针对幼儿园集体教育活动中“重环节轻目标、重预设轻反馈”等问题，幼儿园优化教学微观设计，增加互动频次和方式，通过提问、追问和反馈策略，提升师幼互动在教育目标达成上的支架作用。

优化途径一：精准设问，有效追问，支持教育目标的高效达成。提问是集体活动的重要互动方式，好的提问能让幼儿在倾听、思考和表达过程中不断提升能力、丰富认知经验，并最终达成目标。那么教师如何通过提问指向目标达成呢，教师们总结了设问的“六字”原则和追问的三条策略。设问“六字”原则即：提问要准，紧紧扣住环节具体目标进行设问；提问要聚，问在知识关键处和学习困难处；提问要明，措辞简洁易懂，让孩子能够理解教师意图；提问要宽，用开放式提问调动孩子更丰富的经验; 提问要“巧”，对幼儿能形成一定的认知挑战；提问要广，调动班级不同层次的幼儿都有回答问题的机会。追问的策略在于支持幼儿更好地达成学习目标，教师通过三条路径提升追问的效果：巧引导，让师幼讨论的话题指向活动的核心经验; 重传递，把幼儿的回答转变成全班的问题，激发幼儿的经验共鸣，让更多幼儿参与讨论；换角色，鼓励幼儿向教师提问。

优化途径二：关注儿童学习需要，发挥反馈在教学中的支架作用。在高质量师幼互动体系中，我们把有效反馈定义为那些能够塑造学习品质、引发认知冲突、让幼儿的新旧经验产生联系，并最终实现教育目标的行为。教师们研究出在集体教育活动中八种有价值的反馈模式，让学习价值有效落位。提问式反馈：在设问的基础上，围绕同一个话题，用二次提问的方式引导幼儿围绕核心经验进行更加深入的思考、表达和分享。梳理式反馈：教师帮助幼儿把不同的看法、想法、做法，进行总结，整理成有条理的话语或行动要点，再分享给小朋友，从而帮助他们把零碎的经验系统化。鼓励式反馈: 指的是教师通过反馈及时肯定幼儿在活动中表现出来的积极思考、乐于交流、善于倾听、坚持完成等体现良好学习品质的行为。援助式反馈：当幼儿在学习过程中遇到困难，或者有想法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时，教师运用语言、动作、材料给予一定的提示，帮助幼儿流畅地表达观点或完成活动任务。推广式反馈：指的是教师在幼儿表达的基础上，选取出对其他幼儿有学习价值的内容进行推广，从而提升全班幼儿的学习效果。质疑式反馈：面对幼儿依托个体经验进行的表达，教师故意提出不同看法，引发幼儿的认知冲突，从而支持幼儿进行更深入的探究。接抛式反馈：这一反馈是在幼儿感兴趣的话题上，教师通过反馈给幼儿提出新的挑战或思考任务，鼓励幼儿通过小组讨论等方式进行更深入的探究。生成式反馈：教师跳出预设的目标和环节任务，根据幼儿当下的需要进行反馈，拓展新经验或生成新环节。

(四)建立支持高质量师幼互动的教师反思机制

幼儿园针对教师在师幼互动中的实践困境，建立基于高质量互动理念的反思机制，以个体成长经历为反思起点、以每日工作为反思对象、以两难情境为反思重点，真正为教师搭建起理论到实践的桥梁。一是以个人成长经历为反思对象，唤醒自我意识，找回教育初心。每一个教师深层的教育观念的形成都离不开个体成长经历、教育经历和工作中关键的人和事。为此，园所帮助教师进行生涯回顾，寻找这些重要事件和自己教育行为的关系，层层剖析，打开心结，重塑认知。二是以高质量互动理论体系为框架开展每日反思，追求知行合一。为了促进教师对于高质量互动的理解，课题组把每一条标准最理想的状态和最不理想的状态用一对反义词呈现出来，然后再带到教育情境中请教师进行每日对照反思。三是以两难事件为焦点开展集体反思，澄清教育观念。课题组总结了利于教师反思的教育事件的三个特点，即冲突性、微观性和情境性，并带领新教师先后开展了“孩子进餐时可不可以聊天？”“集体活动要不要常规？”“区域游戏什么时候可以介入？”“孩子老告状对不对？”“孩子不听话是谁的错？”等15 个有关班级管理的两难问题的集体反思，在辨析讨论中帮助教师深入澄清高质量互动标准的真正含义。

(五)塑造开放自主、以儿童为本的管理文化，营造良好教育生态

高质量师幼互动的产生离不开以“尊重、对话、自主”为主要特征的教育生态环境，园所怎样支持教师，教师就会怎样支持幼儿。为此，幼儿园运用评价激励、民主对话、服务支持等管理手段，努力营造先进的管理文化，促进教师最大限度地主动工作、快乐工作。

一是发挥评价导向作用，构建“以儿童为本”的教育文化。幼儿园将高质量互动框架运用于保教管理过程中，带领教师开展了“创意评价半小时”的趣味活动，鼓励教师在半日活动中进行自评互评，相互挖掘亮点，并推选出“情感之星”“效率之星”和“智慧之星”。园所在评价教师的工作时，重点考察师幼关系、幼儿爱不爱来幼儿园等软性指标，在全园推广“以儿童为本”的工作文化。

二是建立教师与管理者对话的机制，鼓励创新与思考。园所在实践中积极推行“教师与管理者对话”的工作氛围，倡导保教管理中的民主思维，使教师有机会对本园工作的细节质疑、讨论，通过公开、自由的实践研讨，实现教师与管理者之间的平等交流，鼓励教师思维的独立性与实践的创新性。

三是开发高质量互动教学资源库，为教师的自主学习提供支持。幼儿园建立为一线教师专业成长服务的管理意识，建设了以高质量互动为线索的网络资源平台，包括高质量互动视频资源库和“幼儿园教师高质量活动适宜指导语体系”，促进他们理论知识和实践知识的双向转换。

【参考文献】

[1]杨宁.聚焦师幼互动:课堂评价编码系统(CLASS)评析［J］．教育导刊(下半月),2015(5):5－10．